贩卖日落🌇

爬墙中

#钤光执峰元旦开笔#见字如晤

『钤光执峰元旦开笔』见字如晤 
  楔子 
  院子里住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。 
  院子很大,被老人打理的井井有条,却少了几分人烟。 
  老人姓吕,年逾古稀,却孑然一身,无妻无子。 
  唯有住在旁边巷子里的孩子们会常来玩耍,在院子里一边嬉戏打闹,一边叫着“吕爷爷”来讨几颗糖果。 
  老人的身世是街坊们口中的传奇故事,却也无人知晓真相,多是是道听途说罢了。 
  恰逢周末,孩子们轻车熟路涌进院子。 
  阳光温热,老人正将一叠信件逐一拆开,铺在院子的石桌上,笑意温柔。 
  有大胆的孩子,偷偷凑到老人身旁,掰着手指数信的个数,一封,两封,三封...直到用完了所有伙伴的手指头,依旧没有数清楚。 
“别数了,一百一十六封。”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了孩子般的微笑。 
“那...那这...十二个字是什么啊?见...一...好?诶呀,我不认得!”孩子涨红了脸。 
  老人却没有再回答,这么多年,毛笔.钢笔.铅笔换了许多种,那泛黄纸张上的字迹早已烙进心底。 
  无论是喜悦.严肃,亦或是简单的一句问候,都一定不忘的那一句: 
  见字如晤,一切安好。勿念,勿等。 
 
 
1933年,东京。 
  正值樱花盛放,芬芳沁人心脾。 
  吕鋆峰却执书一路飞奔,丝毫顾不上欣赏美景。 
  昨夜和朋友们饮酒至半夜,今日意料之中的没有赶上电车,离上课只有一刻钟,此时也只能将形象的置之度外了。 
  行人都皱着眉侧身让道,他却一个没注意,仍撞在了一人身上。 
“对不起!” 
  尽管来东京已经一年了,但在紧要关头,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中文,意识到了,想补一句日文,却听见磁性的男声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,你小心点。” 
  原本因迟到的紧张瞬间被喜悦冲淡,身处他乡居然能遇见个和自己讲相同语言的人,实属不易。 
  吕鋆峰抬起头,自己的身高在日本朋友中已算出挑,面前这人却比自己还要高上七八公分。 
“我叫吕鋆峰,去年来的日本,家里想让我学几年经商,然后回家继承家业,可我却不太喜欢。哦,你叫什么?”吕鋆峰一个人讲了一大段,才想起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啰嗦,停了下来。 
  男子没有在意的样子,带着笑意:“我是赵志伟。出国是为了...你快迟到了吧?”声音戛然而止。 
“对!那个,有缘再会呗!”吕鋆峰招了招手,继续奔向学校。 
  赵志伟却有一句话堵在嘴边,没说出口:我的自行车就停在前面,可以载你一程。 
 
 
  当朋友邀请吕鋆峰加入读书会的时候,他其实是拒绝的。 
  可朋友硬要说同乡人在异国相聚实属不易,便强行把他拉了去。 
  后来吕鋆峰才知道,这名为读书会的非正式社团,其实就是一爱国组织,聚集了一帮热血沸腾的爱国青年,谈论些时政。 
  而那些青年多是留日学些政法类的东西,以至将来能报效祖国,拉吕鋆峰这种学经济的公子哥入社,不过是想他提供资金罢了。 
第一次参会时,吕鋆峰坐在众人之间,有些迷茫地听着他们讨论报纸上的头条事件:日军袭击上海,日军在中国东北建立伪满洲国,等等。 
  吕鋆峰却不甚感兴趣,眼神在人群中乱瞄,却忽地和另一人四目相对,“赵志伟?”吕鋆峰做个口型,赵志伟看见后笑笑。 
 他似乎是在认真听的,目光移开,仿佛瞬间进入沉思。 
“吕同学,不知你怎么看待日军此举?”突然一个声音冲他而来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。 
  吕鋆峰思索片刻,努力回想他们刚才的话题,组织语音,道:“我认为,日军如今对我国的挑衅,应是在等待我国政府的回应。若政府一直无所作为,日军则会变本加厉,若我国反应过于激烈,又会给他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入侵中国,所以这时政府的行为至关重要。” 
 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吕鋆峰回答的如此迅速,又问了一句:“那你让为,我国该如何面对呢?” 
“大概只有两党合作方可度过难关。”吕鋆峰答到,余光看见赵志伟微微点了头,心中欣喜,自己的观点被人肯定。 
  旁人的眼光变得有些不同,原以为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,没想到,也有几分自己的见解。 
“赵兄觉得如何?国共两党会有共击日军的那一日吗?”有人问赵志伟。 
“那一日一定会有,不过,必是情况危急之时,而且需要一个契机。” 
 
 
  和赵志伟成为朋友是吕鋆峰意料之外的。俗话说,道不同不相为谋,吕鋆峰原以为赵志伟这种出生于军人世家,父亲为国民党高级将领的爱国青年会看不起自己,毕竟吕家在中国也算是出了名的药商,生意多是与洋人进行,难免受人诟病。 
  而赵志伟却成了吕鋆峰的知心好友,二人常在图书馆呆到深夜,一人手执世界历史,一人自学速记与写作。相当沉默,却丝毫不尴尬。 
  亦会在读书会散了后去拉面馆坐坐,天南地北地聊天,讲讲自己的故事。 
  吕鋆峰这时才知,赵志伟的母亲在他一岁时离家出走,回了老家,而父亲不过多久便娶了二房,因此,赵志伟和父亲的关系不甚融洽。 
  相遇在春季,转眼已至深冬。 
  各家皆催促孩子们回家过年,吕鋆峰亦收到了家中的电报。他本想马上飞回国与家人团聚,可想到赵志伟身为自己的挚友,且似乎不愿意回国,于是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告诉爷爷:自己要在日本过年。 
  吕家老爷子并没有任何回复,当赵志伟提前一天买好除夕晚餐的食材回到住所时,却发现原来窝在沙发上看书的吕鋆峰不见了。 
  衣柜里的东西一件没少,唯一不同的,是桌上多的那封信。 
  打开了,却只有短短几行潦草字迹,应是匆忙落笔:家中来人,将我绑回国了,来年樱花开时,自会归来。 
  赵志伟将信叠好,放入床头柜中,再没了食欲。 
  吕鋆峰却没有履行诺言。 
  自那日被老爷子绑回国后,吕鋆峰便被告知不可再回日本了。 
  时局动荡,家中此举也是为他考虑,他却不愿,许下的承诺怎能轻易放弃? 
  可纵使他想出千万种溜出家的方式,均是以失败告终。最后,他的身边还多了四个如影随形的保镖。 
  电报自然也发不出去,吕鋆峰只得担起家中独子的责任,跟着叔父学起了做生意。 
 
 
  战火南移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,北平、天津相继失守,让处于上海的吕家岌岌可危。 
  可老人的家国观念很重,纵使儿子们万般请求去香港避难,老人却都一口回绝。 
  这日,吕鋆峰独自一人谈完生意,车停在百米外的路旁。 
  他只顾低头走路,猝不及防撞上那个同样快步走着的人。 
“志!伟...”后面那个字还没出口,便被人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。 
  吕鋆峰仍不明所以地看着赵志伟把风衣穿上,眼镜扔进了垃圾箱,然后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。 
“冒犯了。”赵志伟突然冒出一句。 
“什么?”吕鋆峰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抵在了墙上。 
  五官在他面前骤然放大,深邃的眼神拉近,甚至能在漆黑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影子。 
  有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,一本书恰到好处地从侧面挡住了两人的脸。 
  大概十几秒后,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,赵志伟方才后退一步。 
“你干...”吕鋆峰话还没说出口,便听见“罪魁祸首”落下一句“多谢”,离开了。 
  走了!吕鋆峰心中又羞又恼,这可是小爷我的初吻! 
  不过想想他的严肃神情,想必是有要事在身,不会...一种不祥的预感,由心而生。 
 
 
随着国共两党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,吕家本可以大发战争财。可事实却是,亏空日益严重。 
  吕老爷细细查过账本才知道,这都是自己那宝贝儿子干的好事! 
  进口的西药,都以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,而药库里能止血、疗伤的中药,也少了一大半。 
  吕老爷那叫一个气,第一次请出了家法,狠狠地在吕鋆峰背上抽了二十下,并下令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。 
  其实在日本这么些天,那些救国救民的思想对他多少有些影响,也想为国做些贡献。 
  吕鋆峰趴在床上,窗外是微弱的光亮,他几乎一夜未睡。 
“噹”的一声,一个小石子敲在玻璃上,吕鋆峰偏过头,窗外好像有个人影。 
  他赤脚走过去,推开窗,赵志伟竟坐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,穿着白衬衣,笑意迷人。 
“喂,你干什么?”吕鋆峰仍为那天的吻心存芥蒂。 
  赵志伟晃晃手中的纸袋,精准地丢进了吕鋆峰的怀里。 
  打开一看,是几个热腾腾的包子,看起来,还是仙味居的! 
  想当初在日本,每当两人吃拉面吃到快吐的时候,吕鋆峰就会感慨一番,怀念故乡的肉包子。 
  没想到他居然记得? 
  吕鋆峰这才表情轻松了些,语气有点像撒娇了:“仙味居的包子就想收买我?我告诉你,小爷的初吻可是无价之宝!” 
  赵志伟皱皱眉,十分无奈:“我也是情况紧急,若不如此,恐怕你见到的,便是相片上的我了。” 
  吕鋆峰把那日的情况在脑袋里过了一遍,迟疑道:“你不会...是共产党吧!” 
  见赵志伟摇头,他松了一口气,却见赵志伟抬起头来,目光里多了一丝不可描述:“其实...我祖上是...赵匡胤!” 
“你别逗我,我又不是傻子!”吕鋆峰丢给他一个包子。 
  赵志伟自顾自地开口:“我不告诉你自是有我的理由,时机成熟,我自会坦白。” 
“好吧,”吕鋆峰从书柜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,“原来是打算回日本给你的,现在只能当面给你了。” 
  是一支钢笔,笔身漆黑。 
“谢谢,不过我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你。 ” 
“那也无妨,”吕鋆峰突然冒出一个点子,“不如你以后用这支钢笔给我写信?” 
“好,”赵志伟看看手表,“我先走了,这些日子你少离家,注意安全。” 
  吕鋆峰再往窗外看的时候,只看见一个孤独的背影。 
 
 
  赵志伟的来信时多时少,却都是在早晨出现,静静地躺在信箱里。 
  信封是普通厚实的牛皮纸,纸张洁白,钢笔字工整且潇洒,几乎可供收藏。 
  吕鋆峰把信用盒子装了,塞在床底下,闲来无事时便一封一封拆开来看。 
  每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,这日,香港归来的三姐提出想出去走走,吕鋆峰自告奋勇地当司机,而三姐自幼和吕鋆峰玩的最好,自是帮忙央求父亲,吕老爷也未料到后事,答应了。 
  吕小姐许久没回上海,对这座城市无比陌生,所以当她提出想吃桂花糕后,吕鋆峰便让她留在原地等自己。 
  等了大概两刻钟,却还没见弟弟回来,只得先搭车回家,同父亲商量。 
  再说吕鋆峰刚付过钱,离开店面之时,突然被四个黑衣人挡住了去路,那四人均是一样的表情。其中一位开了口,是蹩脚的中文:“吕少爷,我们山本少佐想请您走一趟。” 
  少佐?吕鋆峰察觉到不对劲,稳住声音:“若是我不去呢?” 
  两人绕到吕鋆峰身后,吕鋆峰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,心想:如今日本人无比猖狂,我还是小心为好。 
  于是换了一副面孔:“我又没说不去,你们何必如此着急?带路。” 
  目的地是日租界。 
身着西装的日本男人在街上穿行,满街都是叽里呱啦的日语。 
“到了,吕少爷请进。”那人指向一间酒馆,只见一身着日本军装的中年男人正自斟自饮。 
  看到吕鋆峰,男人似笑非笑地点点头,请他入座,还给他倒了杯酒,方才开口说话:“吕少爷真是相貌堂堂,一表人才。” 
  吕鋆峰担心三姐的安危,打断了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有话快说。” 
“吕少爷别这么心急嘛,中国不是有句古话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』。” 
“山本先生请我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个?” 
“在下只是想和吕少爷做个交易。”山本少佐的笑容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意味。 
  见吕鋆峰没有说话,山本继续道:“听闻吕少爷前不久为共军提供了一批药材,可是真的?” 
“不过是正常贸易罢了。”吕鋆峰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。 
  山本少佐收敛了笑意:“正常贸易?不如吕少爷也与我们交易一次?不瞒您说,我军伤亡严重,急需大量药品。” 
  吕家生意的权利主要掌握在吕鋆峰父亲手里,吕鋆峰之前给共产党的药品数目不多,所以算的上神不知鬼不觉,而在他眼中,日本人的要求似乎不少。 
  听了吕鋆峰的解释,山本少佐露出遗憾的表情:“唉,那位赵先生恐怕...” 
“什么?什么赵先生?”吕鋆峰流露出几分慌乱。 
“前几日,有人抓了个特务,好像叫什么,赵志伟来着。” 
  山本之前肯定特意调查过二人的关系,以此作为要挟,逼迫吕鋆峰与他们合作。 
“你们对他做了什么?”吕鋆峰努力冷静下来,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颤抖。 
“不过是让他试了试我们新研发的东西罢了,现在暂且没事,不过三日后,便不知道了。” 
  山本此人十分阴险,故意停下来让吕鋆峰思考对策,十几秒后,又道:“三日后晚上,码头,希望他的命比一箱阿司匹林重要。” 
  说完,还笑意不减地走了出去。 
 
 
  吕鋆峰思考了一天,才决定找上次送药的共产党帮忙,他原以为朱戬查杰不会答应,但没想到二人答应的竟无比爽快。 
  一切按计划进行。 
  吕鋆峰打晕了守库房的伙计,将一箱药品带出了家。 
  几日连夜将药瓶中的药用注射器抽出,再将空药瓶灌满水,这般行为,也不会露出太多破绽。 
  吕鋆峰独自一人奔赴码头时,已有几十名共产党扮作船工埋伏在附近的船只里,若听见枪响,便马上出来援助。 
  原本故作坚强的吕鋆峰在看见赵志伟的一瞬间有些崩溃了,本就高瘦的人经过几天折磨,遍体鳞伤,却在看见自己的一刻睁大了眼睛,满脸的难以置信。 
  计划十分成功,赵志伟在共产党员的帮助下坐上了前往重庆的火车;而吕鋆峰一家连夜逃往了香港。 
  自此一别,相见便万分艰难。 
  战后,赵志伟的亲人并没有找到他,他消失了,只留下一盒子未寄出去的信。 
  也是在那些信中,吕鋆峰得知,赵志伟其实是一名共产党员,卧底于国军内部。 
  初回大陆时,吕鋆峰也曾大费心血地找过关于赵志伟的一切,可与那人相关的历史,似乎都消散在战火之中。 
  只有那些信,代表他曾经存在过。 
 
 
  尾声
  吕鋆峰没有想过,这一别,竟是五十年。 
  五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,能把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,能使中国从饱受侵略的弱国变成世界领先的大国。 
  又是一个周日,几个小朋友已成为了吕爷爷家的常客,涌进来时,一个小女孩手上还拿了封信。 
  女孩子笑的灿烂,把信递给吕鋆峰: 
“刚才胡同里一个帅爷爷给你的。” 

  吕鋆峰将信拆开,泪流满面。 

  仍是烂熟于心的那一句: 
  见字如晤,一切安好。 

  只是后面多了一句: 
  这一次,不必再等。 
 
  抬眸,只一眼,仍是心动。
 




第一次写文参加活动[抱抱]

民国梗 小学生文笔[允悲]希望各位大佬别嫌弃啊[羞嗒嗒]

然后,元旦快乐[耶]新的一年还是要继续躺在坑里呢[心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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